“你们方才说的林如海,他中了探花又如何?不过授了翰林院编修,七品而已。”

黄肃说回了正题。

“王爷,编修虽只七品,是世人口中的穷翰林,但是,翰林院再清苦,有一点却是不容小觑,他们能朝夕伴君面圣,这是六部诸衙皆不能匹及的!何况那林如海在荣恩宴上拜入苏首辅门下,听说皇上也对其文章赞誉有加。恐怕,这青云路只在他脚边了!”

许景快速分析着。

“哦?那就寻个法子,叫他离了翰林院,离圣上远一些。都说见面三分情,这见不到面,三分情可不就散得快了。”

黄肃交待着。

许景想了一刻道:“趁其根基未稳,调离中京,也是可行的。不过如此一来,难免会叫人察觉咱们的动作。”

“察觉便察觉。什么都不做,太后那边就能放过咱们吗?至于苏首辅和圣上那里,也好叫他们知道,我是志在必得的!”

黄肃说完笑了一声,许景便连连称是。

卫一在一旁道:“爷,小人还有个打算。那贾雨村也姓贾,不如就收服了他,叫他再去攀附了贾府。咱们也好给太后一派的肱骨间神不知鬼不觉钉下个暗桩。”

黄肃略诧异地对卫一道:“跟着许詹事这些日子,你果然也长进了。此法甚好。先和那雨村接上头,给他谋个肥差,养他一二年,养出胃口来了,再捋了他的官身。到时候,送他到贾府去攀附,不愁他不对咱们感恩戴德。”

许景道:“卫爷此计甚妙!王爷能耐下性子,放长线钓大鱼,妙上加妙。”

黄肃哈哈大笑道:“最妙却是许掌事这番舌灿莲花。林如海那边,还需你费心了。”

……

贾府,徐徐斋。

贾敏闭目,手执一副白玉牙板,合着乐点急急敲着一只檀木小桌的桌沿儿。

一旁元春聚精会神,手法忽而端凝、忽而骤急地操抚着手下一把仲尼式黑漆古琴。

那琴通体玄幽,细看有着小蛇腹断纹,琴身一侧镌着一行小诗,“久经风鹤不堪嗟,一抚奔雷兴倍赊。三十年来心神系,他知我音我知他”。

一曲风雷引毕,元春心神久久不得平复。

“电耀耀兮龙跃,雷阗阗兮雨冥。此为霹雳引对此曲之描述。你手下之音所抒你心中之意,却离龙跃雨冥仍远矣!”

贾敏睁开双目,对元春平静评价道。

元春咬了咬唇,垂下了修长的脖颈,像一只啄水的小鹤。

“但这不怪你!想你年龄、阅历囿于闺阁,哪里能表此风雷之音,霹雳之意!是我强人所难了。只是寻出这架奔雷名琴,就想起了你祖父在时奏的那曲风雷引,心痒罢了……”

贾敏笑了笑,拿起元春的手,亲给她解了指套,抚着侄女的鬓发道:“你已是极好的了!”

元春小脸通红,双目晶亮,神往道:“我没福听到祖父抚琴,想来,那定是仙乐雅深,神音激越!”

贾敏刮了刮她的翘鼻,笑道:“父亲的琴声,唯太白诗可述其一二。”

元春眼睛一亮,抢着说道:“定是那句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哈,正是这句!”

姑侄俩相视而笑,心生戚戚。

贾母扶着赖嬷嬷从外头进来,扬声道:“离得老远就听见这里打仗一般,琴声杀得我再不得安生!”

元春起身行礼,贾敏也站起笑说:“母亲亦是知音人!”

“什么知音不知音的。你爹爹在时,我轻易不叫他摆弄这一曲,没得跟着心惊肉跳!”

元春捂嘴儿偷笑,上前去扶住了贾母道:“怪不得姑姑馋这支曲子呢。想是祖父最听祖母的话,再不肯操此曲,叫姑姑总也听不到,才分外想听!”

贾敏拍手笑道:“可不是嚒!元姐儿最是聪明。”

“别只管胡吣,快叫我正经听一支流水,才好放过你们!”

贾母坐定,元春便又开始稳下心神,缓缓操琴,淙淙流音。

一曲终了,贾母微笑道:“你祖父最爱给我奏这一支。”

她含笑的双目,却也含着泪。

贾敏过去挽着贾母臂膀道:“女儿也会,女儿比元姐儿奏得还好。”

贾母侧目嗔道:“一把年纪了,倒和小辈儿争高下!羞也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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