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下的功夫,自然要花在最值得花的地方。

在往回返的时候,左二把刚刚踏出武夷山界,看着一路镖车说:

“这一趟镖走得太顺了。”

“二哥,顺就对呀。顺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还盼着不顺利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越是太顺,我心里反而越不安。”

“为啥呢?”

“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好像冥冥之中有巨大的危险,在那里等着我似的。”

“二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主要是二弟在行镖路上,遇到的危险太多了,遇到的凶险太多了,所以,他始终认为,走镖就是得遇危险,好像不遇点什么危险,就欠了老天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再说,遇上些波折不一定是坏事,波折不会白遇,波折叫人成长快,成熟快,至少能让弟兄们长些见识,多长些心眼。我是这么想的。”

“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人往往越是太顺,叫人反而越不安。可是,如果又怕遇上太大的麻烦。遇上太大的麻烦,又容易失手。失手意味着什么吗?砸场子。因为这一趟镖太重要了,对自己,对康家,对兄弟子侄们,都确实重要,失败不起,砸不起。如果失败了,砸了,别说是牌子挂不起,就是连他苏州的总号,也会受到影响。这个道理,出行人哪个不知,何人不晓。”

“三弟说得对。我的意思是想让兄弟们记住,这顺,不是常态只有不顺,只有凶险,才是常态,才能叫人不会麻痹大意,叫人绷紧神经,时刻小心,如履薄冰,走好每一趟镖。我这也是属于镖程凶险综合症,你们看,走得越顺,心里越是忐忑不安,以致睡卧不宁,到了神经紧张的地步。”

“二弟,放心吧,我们也不是傻子,我们也会长心眼儿的。”

老三左昌泰看出了左二把的心思,安慰他说,“二哥,大家的心思是一样的,而你的心思,大哥和我都知晓。其实,你为我们担心,为我们提心吊胆,不是担心我跟哥的武功不行,而是担心我们缺乏经验。这次没遇上什么危险,也就罢了。以后多长几个心眼儿就行了。省得你现在天天盼着能遇上个麻烦!”

左二把笑了,说,“你呀,从小就是鬼精灵,最能猜出别人的心思。不瞒你说,我还真就是担心你们以后会形成一个错觉,觉得走镖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就会放松警惕。这一放松警惕不要紧,关键就会大意行事。大意行事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自寻死路。其实,江湖险恶,什么事情,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就像我刚才说的,顺不是常态,而只有凶险才是常态。危险都有可能会遇到。不过,就像你说的,以后能多留个心眼就是了。可有些事情,又不是多留个心眼所能解决得了的。”

左昌泰说,“那你总不能让我们在这一趟镖中将各种情况都演练一遍吧。”

左二把说,“要是这一趟镖,能像我接玉永镖局走第一趟镖那样,给大家好好地上一课,我就放心了。”左二把一边走,一边将走第一趟镖时的所遇所感,都一一说与兄弟们听。

“二哥,你们真的遇到那么多危险吗?”

“那是呀,怎么,我还会哄你们不成!”

“那也太惊心动魄了。让刺激人了。”

这时,左安才跃跃而试地说。

“二把,你说这些,让兄弟们都惊奇不已,觉得听听都大开眼界。”

左二把说,“镖走得顺些,当然不是坏事,但总这样,人心未免侥幸。这就是最可怕的。不说这个了,再说就招人烦了。再过两天就要回山西了。不管怎么说,这趟镖是最幸运的。就是在过长江时遇到些麻烦,也没告诉你们。”

左昌泰说,“什么麻烦?”

左二把说,“那里太平军闹腾得很厉害!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说不清的事情就不如不说。所以,我晚上出去时就打通了路卡,没告诉你们。有些事情,你们慢慢会明白的。再一个是,以后再接手生意时,你要多操心,大哥性憨,安才倒是个人尖子,可惜还是小了些,嫩了些,历练上三五年便好了。你从小脑筋活络,武功底子也不差,所以,大事小事,你都得多操心。”

“二哥,你放心吧。我会做到这些的。”左昌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几日后,左二把一行便回到太谷,将茶货交给康家。

“嗯不错,昌隆镖局果真信誉很好。给,这是镖礼,这是赏银。我说话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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