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潞州衙门

新任山西按察副使兼分巡冀南道佥事王琳站在一座红木书桌前,手捻胡须若有所思,旁边的黄花梨木座椅上分别坐着潞州知州邵经和潞城知县胡郜二人,胡郜手上拿着一卷东西像是在向邵经禀报什么。

王琳听到关键处,忽的摆手示意停下,扫了胡知县一眼后,吹起胡子瞪起眼道:“你说什么?他们胆敢公然截杀官差,简直是胆大包天,如果说抗粮抗税还情有可悯,聚众残杀官兵那简直就是要造反了,这还了得,这要是传言出去,我潞州官府威严何在,我大明朝廷脸面何在!”他说着右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胡郜趁机说道:“是啊大人,那青羊山自古就是匪盗聚集之地,多年来屡禁不绝,如今陈卿一伙更是明目张胆的聚众谋反,为祸一方,号称已经聚集各路贼匪上千人,就连那曾经占据壶关县公然造反的杀马帮也和他们眉来眼去。

据可靠消息,那杀马帮的匪首李杰前些日子还去过青羊山,若让两股势力合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琳面露紧张之色,瞅一眼旁边的潞州知州邵经道:“你瞧你瞧,我就说嘛,这真是天都要塌了,邵知州你听听,在我潞州境内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匪患,你也该管管了,这个陈卿我当年在王府就知道,他和那李杰本就是结义兄弟,当年李杰占据壶关引得前庄王爷带兵平乱,就是他四处泄露消息让他们逃跑的,此人断不可留,必须赶快抓捕!”

邵经脑子正快速转动着,眼瞅着这王大人和胡知县一唱一和的,他就知道这是要逼着自己表态了。

再一听,又觉得什么不对劲,他听说那王琳到任后似乎很不愿意让别人提起他在沈王府的事情,这次自己居然主动说起,于是更加确定他和这个陈卿有过节,难怪他这么热心。

他本来还想着和稀泥,不想让这件事扩大,以免传扬出去上面怪责他治理地方不力,看来这下是躲不过了。

王琳见他久不表态,脸色一沉,特意走到他面前道:“邵大人,我的邵知州大人,你还犹豫什么,都火烧眉毛了,难道非要等到人家串联在一起,打到潞州城下,你才上奏朝廷吗?眼下这件事明摆着,已经不只是潞城县和我这个司法官员能够管得了的,这么多乱匪,区区衙役民壮能震的住吗?”

邵经沉默半晌,看他咄咄逼人的态势,一抬手道:“那照王大人的意思,这个还得请潞州卫出面吗?”

“这还用考虑吗?我的邵大人。

”王琳故作紧张道,“潞州卫作为地方军事卫所,守土有责,平叛有责,潞州出此大事,当然得他们出马啊,不然你我能做什么呢?”

邵经这才慢慢点头道:“

哦哦,王大人所言极是,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把潞州守备李大人和潞州卫指挥使薛大人,都叫上一起商量下对策?”

王琳摇头道:“邵大人你是当真糊涂了吗,潞州卫虽然在我潞州境内,那是我们能叫的动的吗?那薛朝胤可是正三品的武官啊,除了王爷,眼下只能找都司,而当务之急,我们得联名向上面奏明情况,请求卫所支援啊。

邵经似乎还有疑虑,嘀咕道:“这个请求卫所,是不是有点严重了,如胡知县说说,青羊山那里毕竟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百姓,官府多派点人去恫吓下,这个晓以大义,我觉得他们也没胆跟官府作对吧,要不咱们先……”

王琳冷哼一声,不耐烦道:“我的邵大人,你快醒醒吧,潞城县就在这里,你可以问问,他们上次去了何尝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但用嘴管用吗?老百姓,你觉得青羊山上那是老百姓?屁,早就是土匪窝了,老百姓敢公然杀官差?借他个胆子!

这明摆着就是土匪,这些人哪个身上没背着人命官司,他们怕什么,官差去如果有用何至于今天,死了十几个人啊,邵大人,十几个衙役民壮被人残忍的杀害,有一个还是县衙的班头,你还指望他们会怕官府?就怕等你这一套下来,人家就打到你家门口了。

邵经心砰砰跳着,犹豫不定道:“你这么说倒是也有理,可,咱们上书上面是不是不合适啊,这个,我听说当年壶关民变,那可是沈王爷出面直接调兵……这次何不请王爷……”

他话没说完,王琳一张脸已经拉了下来,截断他道:“邵大人,当今沈王爷可不是前庄王爷,你这么说莫非是要,要挟王爷王驾亲征不成?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这个知州担的起吗?这种事情,不妥吧。

邵经这才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慌忙道:“不不,不妥不妥,咱们地方上的事情何必老是麻烦他老人家,对,你说的对,容我想想,这个……

他犹豫半天,急得在地上来回踱步,半晌终于长长吐了口气道:好,那,那就,上书吧!”

看他终于表态了,王琳和胡郜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邵经在这里感觉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和王琳商量下一些上书事宜后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王琳和胡郜两个人。

他刚出门,王琳就冲着门口他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胡郜闻言吓得本能的低下头去,却看到王琳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脸上阴转晴道:“不是说你,胡大人刚才说的很好。

胡郜本能的躲闪开他的眼神,嘴角一丝媚笑僵在那里。

n王琳说完后便自顾自走到房中一个鸟笼旁,逗弄着笼中的鸟儿,半晌不再说一句话。

这样一来更是让胡郜感到诚惶诚恐,心里更加没底,他今年四十多岁了,也算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但不知为何,在王琳面前总觉得看不透对方,他因此更加认定,眼前这个人深不可测偏又阴险至极,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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