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场春雨过后,青羊山山间河畔,花柳日渐少了颜色,田间地头,杂草却日渐丛生劲长。

春日已去,夏季来临。

杨良臣走后,陈卿起初还能睡几个好觉,日夜派人守在山路口等待消息,后来一直不见人来,渐渐有些开始不安起来,生恐出什么意外,才几天没有消息便开始长吁短叹,夜不能寐。

不知过了多久,山下终于有人来,却不是杨良臣,而是潞州衙门派来的官差,此人名唤王泽,乃是潞州吏目,在潞州官场吏目地位品级仅次于知州、同知、判官,虽不入流也算是地方官府的重要人物。

陈卿不敢怠慢,把他请到山上好酒好肉款待,那人也很是客气,他告诉陈卿,杨大人公务繁忙不便前来,上次你们所议之事,州里都已经答应,但事关重大,最终确定还需要层层上报。

陈卿大喜过望,忙让人将这些日子辛苦准备好的本地山民保甲名册交给来人,好生招待下,又给足赏钱,并亲自送他下山,嘱那人千万帮忙张罗。

又过几日,那王泽果然又来,将陈卿交给的保甲名册盖上潞州官府的大印交予他。

陈卿更是大喜,当即决定三日后由陈卿亲自带领青羊山各路豪杰和部分百姓先下山,在他的家乡石埠头村接受招安。

王泽也表示,届时杨大人和潞州知州邵大人将亲自到石埠头来代表官府招安。

那人走后,陈卿欣喜若狂,手捧名册,如获至宝,不住的翻看,到了晚上干脆把册子放在枕头边,想起一下子为这么多流民百姓讨了活路,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好几回。

次日一早他派人马不停蹄的上山,让人拿上名册走遍各村寨展示给百姓看,同时通知各路豪杰通通下山到石埠头他家中,他要在自家院子里摆流水席,招待大家。

多年来,他是头一次主动邀请山上各路豪杰到自己家中饮宴,众人起初还都很兴奋,高高兴兴下山,到了他家里一听到他说招安事宜,顿时默不作声。

殷得海情绪最为激动,当即表示从今日起和陈卿分道扬镳,各不相干,说罢气呼呼返回山上张罗部下去了,冯大川态度暧昧,王彪王得两兄弟没有主意,泽州李景芳则提醒陈卿官府不可信,要他千万小心。

陈卿则相信杨良臣的为人,这些话都听不进去。

两日后,他做好了一切准备,满心欢喜,满怀期待着明日一早下山,接受官府安置,从此百姓安居,大家各享幸福。

晚上,兴奋不已的陈卿搂着妻子路瑶便是一阵亲热,这些年来他少有这么主动的,路瑶也是为他高兴,任他摸来吻去,眼看陈卿就要冲

锋上阵,她一打他的手掌,赶忙背过身去。

陈卿忙问怎么回事,路瑶这才羞答答告诉他,自己可能有身孕了。

陈卿听后更是兴奋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摸她的肚子,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半晌眼中带泪道:“我陈卿要当爹了,哈哈,好,真好,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哈哈。

他亲亲妻子的肚子,兴奋道:“明日官府招安,我们就可以放心下山回家了,从此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这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路瑶高兴的点着头,依偎在他怀里,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

……

潞州衙门,山西按察分司官署

按察副使兼分巡冀南道佥事王琳头戴乌纱帽,身着四品云雁官服,脚踏皂革靴坐在公案前的一张椅子上,旁边一张厚重的紫色描金漆桌上放着来自兵部的一道手札,桌子前方三尺外,两侧的黄梨木座椅上坐着潞州卫指挥使薛朝胤,潞州守备李际可和潞城知县胡郜。

薛朝胤和李际可笑容满面,一口一个恭喜王大人、贺喜王大人的,胡郜虽也少不了溜须拍马之言,心里却是害怕的紧。

他也不知道怕啥,总之就是害怕。

王琳志得意满,眼光抬的更高,装腔作势一番,对众人道:“这个,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吧,日前兵部刚给省府下的旨意,说已报朝廷应准,拟在此增设冀南兵巡道,令山西按察使司整饬潞州及沁、辽、泽、汾四州兵力,本官不才,暂时被委任为候补佥事一职,这个实在是朝廷抬爱了。

言归正传,我新官上任,就青羊山乱民滋事的事情也已通报了巡抚张大人,大人听说我们的作为后指示可以便宜行事,万不可在此时给朝廷添堵。

薛朝胤和李际可抢着逢迎道:“是是,潞州卫和地方官兵随时听候佥事大人调遣。

王琳从桌上拿过一本早已让人誊写好的陈卿送来的保甲名册,脸上阴测测一笑,得意道:“此次骗得陈卿党羽下山,事情就更好办了,离开青羊山,这帮人便有如鸟失羽翼,再无资本与官府抗衡。

李际可奸笑道:“还是大人高见。

王琳道:“二位将军可参我意见,明日分头行动,先按着王大人拿回来的这份保甲名册抓人,不过不要大动干戈以免对方仗着人多势众铤而走险,真闹将起来也不好收拾。

”他说着把目光投向薛朝胤。

薛朝胤是世袭武官出身,身高尺,体型彪悍,面阔脸长,一双眼睛长得生冷霸道,只见他头戴祥云皮甲兜,身着金漆山文甲,脚踏锻制短靿靴,即便只是坐着也浑身透出一种霸气。

见王琳看着他,他微一

起身,面露恭敬道:“王大人所言极是,我会让下面人小心点,但你也不要太过虑,几个乡野山民而已,一帮乌合之众,我已经吩咐张千户亲自安排精兵五百余人。

明天一早就出发抓人,先断了陈卿的后路,到那时,大事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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