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手中的长鞭已化为一条乌龙,霍然有声地甩向果尔仁,挡开果尔仁的长矛。却不想果尔仁的袖中甩出两道银光,闪向碧莹的左脚和张老头的左肩,张老头身手敏捷地闪开,碧莹却惨呼着倒地。
她想挣扎着爬起,却不停地打着趔趄地滑倒在地,每次挣扎,脚踝上的血便越是汹涌,最后连身下也开始流血了。她捧着肚子,痛苦地嘶叫了起来,华贵的衣袍沾满了从身下流出的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慢慢汇聚成流,诡异地淌向那护坛池中。
果尔仁对卡玛勒叫道:“快些,结界马上就要开了。”
卡玛勒口中应着,长刀也劈向了我。
我沿着四壁飞奔,仗着轻功比游牧民族出身的卡玛勒高一些,终于拉开了弓箭所需的射程和距离,回头张弓即射,黄金箭处,卡玛勒的手腕钉在那里,他嘶声痛叫着。
我正待射出第二箭,结果了他,果尔仁却冷笑着射出一枚暗器,打偏了黄金箭的方向。
卡玛勒惊惧地看着流星般的黄金箭险险地划破他的脖子,钉在他的耳边。
果尔仁左脚踢飞了张老头,身影一闪,晃过我射向他的金箭,闪电般地来到我面前,当胸一拳,正中我的胸腹旧伤,把我一下子打飞出去,落到碧莹的脚下。
张老头也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嘴角也是流血不止,看来受伤不轻。
我吐着鲜血,银盒周围的光圈开始发出红光,似是慢慢变弱,慢慢消散。果尔仁来到我的身边,看了看高台和我,仿佛是在斟酌先杀我,还是先取银盒。
最后他眼中杀意又起,对我举起了长矛。
我忍住胸口的痛苦,无法动弹,艰难的呼吸中,暗中捏紧了一支黄金箭。
果尔仁对我阴狠笑道:“木姑娘,老夫没有看错,你同你的妹妹一样,皆是祸水。无论在紫园,还是在弓月城,你一日不死,便会来阻我一日,还是让老夫送你上路吧。”
正要向我刺来,忽在空中一顿,他微皱眉。原来脚边有一人正挣扎着反身抱住了他的腿,正是碧莹。
她脸色蜡黄,分明已是疼得汗如雨下,却哆嗦着嘴唇说道:“义父,求您再不要伤害她了。”
果尔仁用力挣了几下,碧莹死命地抱着果尔仁不放,对我哑声喊道:“你、你快走。”
我嘶声唤着碧莹的名字,她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维持抱着果尔仁的姿势,反复说道:“木槿快走,木槿快走。”
身下的血尽染裙摆,乌玉般的青丝散乱地蔓延,贴在碎心殿的金砖上,发梢沾着血丝,丝丝缕缕沾在她满是汗水和血水的脸上,琥珀眼瞳依然盯着我,却已然开始涣散,慢慢失去光彩。
果尔仁的脑门青筋暴跳,终是叹了一口气,探身抚向她姣好而惨然的脸,“孩子,我本不想伤害你,只是想借你的血开结界罢了,你放手吧,不要逼我。”
碧莹仰首凄然道:“我这一生本就是个错误,可今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伤害她,如果她死在这里,陛下也会凶多吉少。”她伏在果尔仁的脚上气若游丝,“这几年我承蒙义父关照,今日就把这条贱命给您,请您放过木槿、放过陛下吧。”
只可惜她的话音未落,果尔仁早已眼露凶光地一掌拍下,碧莹狂吐鲜血,被果尔仁狠狠地踢到我的身边,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那双清澈的泪瞳里映着我惊恐的表情。
我放声尖叫着碧莹的名字,奋身扑过去狠狠向果尔仁的大腿扎上金箭。
果尔仁痛叫着踢开我,后退了三尺。
这时,卡玛勒挣脱了黄金箭,来到了果尔仁的身边。
张老头也摇摇晃晃地立到了我们的面前。
“叶护大人连妇孺也不放过吗?”张老头冷冷道。
我向碧莹爬过去,抖着手掏出灵芝丸,塞到碧莹的嘴里。
曾经有个女孩为了证明我的清白,竟然毅然撞柱,血溅荣宝堂七年之后,因为误会,这个女孩莫名其妙地抢走了我的初恋,也曾要置我于死地如今,她又为了救我,不顾身孕,身受重伤,眼看又是活不成了。
德馨居里那病弱少女对我纯纯的微笑在我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我失声痛哭,口中连声唤着碧莹。
碧莹身下如血崩一般,流成细河涌向神坛,她美丽的双目淌着恐惧和悲伤,看着我用尽力气才哀凄地出声道:“木槿,我、我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仿佛是投入死水的深石,激起了我半生的悲辛与苍凉,这不也正是夜阑人静时,我常常问自己的问题吗?
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我紧紧抱着她,咽着自己的泪水,含笑道:“你是碧莹啊,是咱小五义的人,你是我的结义三姐,你忘了吗?碧莹?”
她似是受了极大的震撼,呆在那里。她的目光闪着无比的愧悔,间又夹杂着那一种我熟悉的光辉,如同小时候,她躺在病床上,我们夸她的手艺巧,一个一个认真地把要缝补的衣衫交给她时,她眼中欣喜而雀跃的光芒。
她也对我笑了起来,那是一种纯粹的笑容,荡涤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和伤害,泪盈满眶的她摸索着抓紧了我的手,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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