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交织成网,人群四散奔逃,头顶的黑影像蜘蛛的腿,朝裴靖等人踩过来。
奚迟从腰间抽出却邪迎上去,张赋秋张开双臂挡在文御面前。
裴靖初亮刃便被文御用力按了回去,那人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用裘衣遮住,尝试寻找空隙离开。
杜鉴吓破了胆,声音尖锐地叫着“来人,有刺客”,但这个时候怎可能有人来,消息从人流涌动的东市传到市外巡逻的南玄武卫耳中困难且漫长,待那时他只怕早已成为刀下亡魂。
裴靖抛出四枚银针,正中刺客眉心,趁杜鉴不注意,她提着文御和张赋秋躲到奚迟背后,越上坊市交界的高墙,自东市进入景晖坊。
景晖坊与东市仅一墙一街之隔,却未受东市骚乱影响,有人隐约听到东市那边的喊声也只是抬头隔着墙看了几眼,随即又浸回灯会集市的热闹欢愉之中。
半人高的小猴“咚咚咚”地敲着挂在胸前的小鼓,高鼻深目的胡人陀螺似的转着,深褐色带斑纹的鹿皮袍子旋齐,参军戏的苍鹘戏弄着官服不得体的参军,杂耍艺人喷出的火焰猛然灼亮街旁小巷。
裴靖三人潜行其中,如暗夜蝙蝠般倏然而过。
向南一拐,即是觅春后门。
裴靖叩门四声,院内窸窸窣窣一阵响,脚步声匆匆逼近门边,有人低声问了句“谁”。
“裴三。”裴靖说着,又叩了四下。
院门“吱呀”打开一条缝,燕赵雪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来,见裴靖裘衣沾血不禁面露惊骇,急忙将人拉进院子,正想问话却发现文御主仆也在,赶快让开地方请人进来,随即锁死院门。
裴靖走向那座形状绮丽的假山,“有刺客,开一下门,我带他们回宫。”
燕赵雪匆匆一礼,快步跟上去,从衣襟里摸出一根拇指粗细、长条形的方石块。
天黑看不清晰,只见那石条一头雕出了形状,一头是个横截面,像一枚印章。
燕赵雪将石条推进假山侧方的一个自然孔洞中按了两下,只闻“咔哒”一声细响,假山背面离水处向外弹出一截,掰开凸起的山体,里面居然是个密道,悬在回廊上的灯笼刚好照亮向下的台阶。
裴靖吹亮火折子,先一步进入门内,文御和张赋秋紧随其后。
“里面黑,小心些。”燕赵雪叮嘱一句,从外面关上了石门,取走石条放进怀里,若无其事地回前堂继续招待客人。
头顶水声淙淙,密道内有些潮湿,文御和张赋秋的脚步声回荡着,告诉裴靖他们还在,裴靖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也告诉身后二人她在前方不远处。
“我背你。”文御拉住裴靖往背上拽,火光映照下的面容充满担心和忧虑。
张赋秋立马蹲下身,朝裴靖拍了拍肩膀,“奴来。”
裴靖扶起张赋秋,“陛下放心,臣很好。”
文御劝不动她,三人只得就此前行。
“他们会追上来吗?”张赋秋在后面探头探脑。
“不会。”裴靖往前走着,身后文御拉着她的衣裳,那人许是心中不安,快走两步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她反握回去,轻声安抚,“陛下放心,这里很安全。”
“这里通往何处?是你修的吗?”文御问罢,大概发现这个问题有些傻,又重新问了一遍,“是五郎修的吗?”
“通向六合殿,是文帝修的。”
大邺的密道是自无极殿和崇安殿通往小重山,望京的密道是自六合殿通往景晖坊西南端,凤首渠自此经过,顺流直下可至东南角的惊蛰池。
张赋秋挠挠头,“为何通向皇后寝宫?”
“因为望京城是文帝给文献皇后修的城池,自然是希望优先保护他的皇后。”文御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赋秋,“不当值时多读点书,让人笑话。”
不得不说,将密道出入口修在皇后寝宫这种一拍脑门胡乱决定的事确实是文帝能干出来的,还好文帝性格宽厚仁慈,文献皇后贤良温顺,当时的大凉尚且强盛,否则这对异常恩爱的夫妻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乱子。
见文御貌似不太了解望京城,裴靖便和他多说了一件事,“这块地是顺帝赐给凉国侯的,万世不没,但地契上写的是陛下的名讳。”
这便意味着这块地永远属于且只属于文御一人,宁宴虽不能买卖却拥有永久的使用权,同时也意味着文御和宁宴二人必须相互信任,相互保护,二人生死息息相关。
“五郎和我说过,但没想到竟在觅春。”文御伸手摸着墙壁,摸到一手湿滑的小青苔,他搓掉手上青苔的碎屑,语气遗憾,“你若还住在觅春该多好。”
“觅春已改名叫做‘不知晚’,太微嫌之前的名字太难听,上个月送来了新匾额。”裴靖腹诽这新名字也没好听到哪儿去,“不知晚的房间价格昂贵,以臣的身份,不应该住得起,也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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